【戬空】定不负相思意6
“玉帝的儿子不识数，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！”玉鼎真人一边摇着扇子，一边自言自语道。
正当此时，行者忽然出现在他面前，笑着拍了拍玉鼎真人的肩膀：“老道长！这么快又见面了！”
这么快？好像已经半个月没见了吧？玉鼎真人见多识广，天地间什么东西他都从书里看到过，唯有这个猴子他是真的算不出是何物。
嗐，这些暂且不提，他还有一件奇事要跟这猴子分享呢！
“我跟你说，”玉鼎真人逢人就说，“你知道吗，玉帝的儿子不识数啊。”
玉帝的儿子不识数？！这是什么意思？行者不明所以，问道：“你怎知他不识数？”
听了这话，玉鼎真人便把他遇到大金乌的事情告诉了行者。
“明明庙里死了八个妖怪，他偏偏说死六个，这不是不识数是什么？”
八个变六个……行者一瞬间想起了那两个狐妖，坏了，肯定是他们昨夜装死，现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跟踪我兄长！
但转念一想，若是他们跟着也无大事，兄长有天眼在身，对付两个狐妖还不是手到擒来？
“你没有把遇见那两兄妹的事情告诉大金乌吧？”行者警觉地问道。
玉鼎真人大笑道：“怎么可能！我什么时候遇见过两兄妹啊……那女的管男的叫二哥，男的管女的叫三妹，哎呀！”
他满目惊讶地看向行者，“大金乌要抓的是不是就是昨夜那两个？”
行者现在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玉鼎真人了，堂堂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就这么个悟性？
还没等他开口，玉鼎真人就用破扇敲了敲自己的头，极其兴奋地说道：“这么复杂的事情都能被我推断出来，玉鼎真人啊玉鼎真人，你可真是绝顶聪明啊，赶紧过去收徒儿！”
可谁知他身子转了半圈又转了回来，“不行，我不能收他做徒弟。”
“哎哎哎，老官儿，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？你必须收他做徒弟！”行者闻言挡在他身前，听这老头的自称，他是玉鼎真人没错了。
兄长和三妹妹跋山涉水、好不辛苦，怎么能让他们白忙活一场？
玉鼎真人原本就对他有两分畏惧，这一拦更是让他后退两尺之远，“我何时说话不算话，我只是让他们去拜师，又没说一定会收他。”
此时的玉鼎真人还不知道眼前的猴儿是个泼皮，只见行者伸出手来，念动咒语，手中便出现玉帝圣旨。
他笑着看向玉鼎真人：“老道长，这可是玉帝金旨，你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吗？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
行者转身跳上山石，故意带上威胁的口气：“我乃斗战胜佛尊者，南海观音菩萨向玉帝举荐捉拿杨氏兄妹之人。老道长，可是你指点要杨戬去玉泉山拜你为师的？”
这金旨似乎是真的……那这么说，杨氏兄妹是天庭要捉拿的钦犯啊！纵然我是元始天尊的弟子，也不能违抗玉帝旨意啊。
眼前这猴子知道是我指点那个杨戬去玉泉山的，若是他把这事捅到玉帝跟前，我岂不是有麻烦？
玉鼎真人思量再三，问道：“那你想怎么办？”
“这样吧老道长，你现在就离开。咱俩人打个赌，若是那个杨戬能找你，你就收他为徒；若是不能，你就跟他再也不用扯上关系了。”
这买卖倒也不亏……“我答应你，但是也得看看这杨戬能不能找到我。就，就算他找到我，若是他天资愚钝，你别怪我毁约啊！”
说罢玉鼎后退几步，此处正是岔路口，所以他就随便挑了一条岔路离开。
看着那老头差点被石头绊倒，行者实在好奇，这样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教出威震三界的二郎真君的？
这条路是通往玉泉山的必经之路，若在此守候，定能遇到兄长和三妹妹。行者如是想着，便在此打坐诵经，等待他们到来。
杨戬与杨婵互相搀扶着，没多久就来到了这岔路口处。
“二哥，那是不是斗胜尊者？”杨婵望见山石上的小小身影，拽了拽杨戬的衣袖。
他怎么又来了？二郎没想到行者还会出现在他面前，因而告诉三妹噤声，想悄悄地从他面前走过。
“二郎，三妹妹，你们要去哪里啊？”正当兄妹走到他跟前时，行者忽地睁开那双杏眼，满目笑意。
杨戬被他吓了一跳，挡在妹妹身前，“我不是叫你离开，你怎么还跟上来？”
“小郎君，你可真是毫无情意。我多次相助于你，你不道谢也就罢了，怎么还总是对我冷言冷语？”行者跳下来，微微歪着头，似乎像是不解的样子。
二郎也不打算隐瞒，实话实说道：“尊者相救之恩，杨戬无以为报。但救出母亲后，杨戬愿以性命相抵！你若再多助我，我便不知拿什么还了。”
“况且帮助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。你既为佛子，就该不入尘世，省得沾上世俗尘埃，免得坏了你的清修。”
这些日子以来，杨戬被迫地见识到了太多人性的黑暗。一夜之间，他从杨府的二公子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——原来人情是如此淡薄。
不过这样也对，他们都有妻儿老小，谁不怕沾染上麻烦呢？看来这人活着，还得是以明哲保身为重。
而他的这些话，行者听一句眉峰就紧锁一分。这杨二郎说的是什么东西？
待他说完之时，猴儿已经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，“杨戬，你竟敢如此辱我？我老孙自小便爱管不平事！报我的恩？道祖仙丹、玉帝御酒、王母蟠桃我都尝过，你的性命算得了什么！”
见势不好，杨婵忙劝阻道：“尊者，我二哥他只是不想您陷入险境，对您绝非恶意，也绝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，请您万万不要恼怒。”
行者闻言略收敛怒气，继续说道：“什么尘埃不尘埃，若不入世，我修无量神通又有何用？”
“今番不要说你是我……你是杨戬，就算是猫儿狗儿、花儿草儿我也会救！”
还真是舅舅、外甥一家人，行者想起当年沉香对小狐狸小玉那句话：“等到救出我娘之后，我的命随你处置。”
也不看看你们那命值几个钱，仗着人家不舍得罢了！
然而二郎全然不顾那些话，只盯紧了行者问道：“你方才说我是你什么？”
还真是心细如发。
行者侧目瞧他，丝毫不慌地冷笑道：“你是我要抓的人。玉皇大帝金旨，请西天斗战胜佛尊者下界助大太子殿下捉拿杨戬、杨婵兄妹。”
他原封不动地把圣旨上的话说了出来。
听了这话，杨婵立时攥紧了二哥的衣袖，而杨戬却面色如常，凝视着他：“那你现在就是在抗天庭的旨意，代价你承担得起吗？”
“抗旨？我抗旨又如何？天庭能把我怎么样？”行者冷笑一声，转而道，“玉鼎真人去了那个方向，你们快……快走吧，老孙的买卖找上门来了。”
他眼见着妖气逐渐逼近，看来是那两个狐狸精来了。行者摩拳擦掌，自他做斗战胜佛以来，已经保了天下十数年太平无事，他很久没除过妖了，手痒得很。
杨戬看他双眼放光，便也顺着望去，也似乎看见两团灰云在后。他思索片刻，问行者道：“你是不是看见了两团黑气？”
“那是妖气，”行者冷笑着，“俺就知道，这二妖不除，必定是心腹大患。”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，两个妖精没等来，却等来了头顶的滚滚热浪。
行者暗道不好，转而对杨戬说：“我现在还不能公然放你们走，你快带着三妹妹离开。”
待兄妹二人要告辞之时，猴儿又忽然拦住他们。只见行者拔下一撮毫毛，放入杨婵手中：“这回可要好好保存。”
三妹没想到行者还会给她这毫毛，自然是感激不尽。可还没等她道谢，二郎就急着拉她离开。
那句“你要小心”最终还是没被杨戬说出口，他拉着杨婵离开，自己却是一步三回头。
明明是不希望他被我连累，怎么话一出口就成了这样？
看着二郎与三妹妹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，行者稍稍安了心。他再次捻了个隐身法诀，准备看看大金乌要干什么。
且说这大金乌把所有去玉泉山的路都找了个遍，连杨氏兄妹的影子都没瞧见。而他这次来也不是发现了杨戬，而是来找狐妹与五哥的。
“你们骗我，我根本就没有在玉泉山路上发现杨戬他们！”大金乌盯着眼前瑟瑟发抖、拿着狐妹当挡箭牌的五哥，满脸怒色。
五哥连忙说道：“我，我们没有骗你。”
“你们也走这条路，”大金乌敛了怒色，“难道你们也想拜玉鼎真人为师？”
“我们就是想学点儿本领，”五哥畏惧地看了一眼大金乌，“这样就不会被其他妖怪欺负了。”
被其他妖怪欺负？行者被五哥的话引起了注意，看来这两个小妖本事并不强，也没有潜心修炼。
“那玉鼎真人是个连爬云都爬不明白的骗子，本事恐怕比你们两个强不了多少。”大金乌嗤笑道。
这玉帝大太子的口气真是不小，玉鼎那老头虽然看着不着调，但也是十二金仙之一，绝非虚名。
行者嫌弃地打量着大金乌：与我家二郎相比，简直天壤之别。
看眼前的两个小狐妖想拜玉鼎真人为师，大金乌又嘲讽道：“你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？”
身份？单纯的小狐妹听不明白这话，而她身后的五哥却听懂了，只见他耷拉着脸说：“我们是妖怪，他是神仙，我们见了神仙就和凡人见了阎王爷一样，死定了。”
简直胡言乱语！只要不再伤天害理，从此潜心修炼、积累功德，他们定会有成仙的那一天。
行者如今是佛子之身，也学会像观音菩萨那般度化、点拨那些本心存善的小妖。
他方才一直瞧着这狐妹有些眼熟，现在他想起来了，这小狐妹与他那便宜外甥媳妇小玉的长相很是相似！难不成这就是那小狐狸的妈妈？
那看来这小狐妹是不能打杀了……行者又仔细瞧瞧她身后的五哥，摇了摇头。
一心想成仙的五哥自然不会放过大金乌这个机会，他问道：“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？”
大金乌想了想说道：“我走到哪里都太容易被人发现了，我就在原地等着，这个给你们。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狐妹拿着金轮，问道。
“这是我的金轮，等到你们见到杨家兄妹就抛出金轮，我就会到那里去。记着，金轮不能沾水，否则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恢复。”
太阳属火，而五行之中水克火……怪不得不能沾水。不过它只是沾了凡水便要四十九日不能发挥作用，那若是沾了观音菩萨净瓶里的甘露呢？
那岂不是得废掉！
猴儿想到此处不禁拍手称快，只要大金乌不追，兄长他们便能暂时脱险。既如此，俺老孙还是上南海走一遭吧！
他一时得意忘了法术，就那么显身在大金乌面前，把人吓了一跳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大金乌对行者防备甚重。
行者闻言笑道：“天下之大任我走，怎么就不能在这里？”
“你又是来相助杨家兄妹的？”
“非也，非也，”猴儿摇摇头，“我是来抓他们的。这是你父皇的金旨，你瞧瞧吧！”
这金旨居然是真的……大金乌合上旨意，面色阴冷，“方才杨家兄妹从这里离开，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抓？”
想试探我？这玉帝老儿的大太子还真是不聪明，怪不得轻易就被我家二郎砍杀了。
行者跳下岩石，凑近大金乌，问道：“大殿下见没见过狗儿抓老鼠？”
狗抓老鼠？狗一向喜食骨、肉，何时抓过老鼠？大金乌不明其意，诚实道：“这倒不曾听说。”
“老孙游历四大部洲多年，曾听过这样一件事：这狗儿平白地抢了野猫的活儿，竟然去拿老鼠了。大殿下，你怎么看这件事？”行者那双杏眸闪着精光，强忍着笑意问道。
大金乌不知不觉地被带进了套里，回答道：“此狗甚是多管闲事。”
这边话音刚落，行者便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，“大殿下，你还是有几分聪明在身上的！”
他的笑声点燃了大金乌的怒火，行者立时感到身边热起来。只见这玉皇大帝大太子赤发飞扬，咬着牙说道：“你竟敢辱我！”
行者懒得跟他多说，驾起筋斗云，一路大笑着离开了。
街上的玉鼎真人正逍遥快活，但一人吃饭总归是孤单，于是他便开始跟拼桌的客人闲聊：“你们知道吗？这玉帝的儿子啊，他不识数啊！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我看你也是个道人模样，你在哪里修行啊？”对面桌的大哥好奇地问。
玉鼎闻言站起身来，自豪道：“我乃元始天尊座下弟子，玉泉山金霞洞玉……”
他说到一半，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七尺之外的杨氏兄妹。他心道不好，那两兄妹追上来了！
玉鼎伸手抓起桌上的包子放到嘴里，慌张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。
二郎与三妹走了半日，头顶热浪翻滚之感已经消失，他们也松了口气。
“三妹，我还是觉得奇怪，”杨戬神色惆怅，“为何我一见了那孙悟空就会心慌，明明以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。”
杨婵闻言认真地问道：“二哥，你究竟为什么对尊者那么无礼？”
“他很好，我不想让他被我们连累。”二郎沉默了很久，才说出一句话。
如此，一切便都明了了。
她正想着，只听二哥忽然道：“三妹你听，那个人的声音跟在庙里指点我们的人好像啊。”
这边手忙脚乱要跑的玉鼎真人忘了带钱，店小二已经不分由说地拉住了他。
就在这分秒之间，杨氏兄妹已经走到了他身旁。玉鼎真人没想到自己一转身就看见了杨戬，吓得大叫一声，险些跌坐在地。
“道长，请问您和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是什么关系啊？”杨戬看他举止跳脱，压下心头讶异，笑问道。
“他就是玉泉山的。”方才对面桌的那位大哥道，“刚才你不是说你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玉泉山金霞洞的玉……后面是什么，你还没说。”
听了这话，兄妹两人满心惊喜，立刻兴奋地转头看向玉鼎真人。
杨戬更是难掩激动，又往玉鼎真人身旁坐了坐。
要命，这小子竟然找到我了，那猴子还真赢了我也。不过他赢不赢的倒是小事，这杨戬可是个烫手山芋啊……
面对兄妹二人殷切地目光，玉鼎只好假装自己在认真掐算。
“你连手指都没碰上，”对面那大哥适时道，“还掐算什么呢？”
被识破的玉鼎真人无可奈何，只好说道：“我，我是玉鼎真人的熟人，熟人。”
“既然是熟人，你肯定知道玉鼎真人在哪里了？”杨戬不仅没失落，反而更兴奋起来。
可不就在你面前嘛！玉鼎真人急如火上房，和行者的赌约早被他抛到一边去了。
他思索片刻，扯谎道：“我是知道，但是我不能说呀！那个玉鼎真人要闭关七年，而且从这里到玉泉山那可是有千难万险啊！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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